我坐在教室裡，傾聽著夏蟬的鳴叫。夏蟬求偶時總會吵吵鬧鬧，即使把窗戶緊緊關上，都沒法阻擋它們的聲音。我並不是故意傾聽著他們的聲音，但我並沒法專注在課本上。在耳邊的聲線，總是會蓋過心裡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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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老師向我的方向看了過來，視線跟我對上，這個熟悉的情形讓我深感不妙。「允行，你會選擇魚還是熊掌呢？」我完全沒法跟上老師的問題。「上課請專心一點。」老師這一句話令班房的同學哄動起來。「好了，我們繼續看下一段的例子。」因為尷尬的關係，我沒法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，空洞的眼神看著前方，耳朵卻聽著同學們的竊竊私語。「他又在發白日夢。」「那個一天到晚都在寫字卻不說話的書呆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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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至下課的鐘聲切斷那些煩人的聲音，我都一直聽著班房裏吵鬧的細語。小休的時候，我都習慣到圖書館裏去，因為在那裡是喧囂不能走進的空間，在走進厚重的玻璃門的一瞬間，就連空氣都變得寧靜起來。我走到人物傳記的書櫃，拿起還未讀完的《刺殺騎士團長》。「怎麼村上先生的書都沒人看？」我慨嘆著。「允行，你喜歡看翻譯文學嗎？咦，是村上春樹先生的作品呢。」我沒發現杜老師在我的身後，她的聲音一下子嚇著我。我以為她會訓斥我，在中文課上她總是叫我們要多讀中文文學，龍應台、莫言、梁實秋那些。「我記得你是主修商科吧，怎麼突然對文學有興趣了？」她把頭側到左邊，帶著嘲諷的意味問我。「修讀商科是父母的意思，我還是比較喜歡文學。」聽到我的回答，老師嘴角泛起一絲微笑。「那麼月尾要交的大學意願表有頭緒了嗎？」不，我還沒頭緒。我對老師搖著頭。「要是允行想跟老師談談大學意願的事，放學可以來教員室找我喔。」老師的提議也不錯，所以我便點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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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課的鐘聲響起打破了寧靜的空氣，我走出圖書館，走進喧囂裏。走廊的同學還未回到課室裏，依然依著樓層的欄柵聊著。「你想考進工商管理嗎？環球經濟好像比較賺錢呢。」一位同學提出意見，另一位同學便立刻返駁著。「還是傳統專業的學位比較好吧！例如會計、精算、法律那些，收入比較穩定。」我若無其事的走過，但心裡揚起一波漣漪，我好想反駁他們，物質的回報並不是作為選擇學科的唯一標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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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學的鐘聲響起，腦海還回蕩著同學的討論，主修商科的我，注定要修讀商科的相關學位嗎？懷著疑問的我步向教員室的方向。我想著杜老師的話，或者她能解決我的疑問。「午安，我想找中文科杜老師。」我對著牆壁的對講機說。教員室的門後傳來腳步聲，杜老師便接著把頭從門後伸了出來。「啊，允行，要談談大學意願的事嗎？」老師溫柔的笑著說。我想找個沒有人的角落談這個問題，但是學校就是滿佈學生的地方吧。「教員室現在只有我，允行也進來吧。」我坐在杜老師的工作桌旁，映入眼簾的不是想像中滿佈的教學書本，而是在批改好的課本旁放著一疊寫滿字的原稿紙，整齊的、靜靜的躺在桌子的角落。「哈哈，被看到了。」我慌張地望向老師，就像被逮住的小偷一樣。「其實也不是甚麼秘密。在工餘的時候，老師也會作一些文章，就是大學時期積累下來的集慣。你知道嗎？老師大學的時候是修讀經濟，但是還是太喜歡文學了，所以就進修了文學碩士學位了。」我驚訝地看著老師，原來老師跟我一樣是主修商科，因為太過驚訝，我一時間回不過神。「今天叫你來的原因大概就是這個。」老師把入學資訊的單張遞到我手上，單張上列著大學的副修科目與副修的條件。「我看見允行最近有點心不在焉，大概是為著大學選科而煩惱吧。有些事情是可以妥協，就如選擇主修科目，但對於前途，堅持也是必須的，所以副修什麼科目，允行還是有選擇的權利。金錢掛帥的社會，也有少數人在角落裡用自己的方式活著。即使與別人不同，即使要一個人走著，但是這種堅持也是值得的。」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用眼神指向入學資訊的單張，然後看著我笑著。「謝謝老師，那我也要回去溫習了。」我笑著與老師道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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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學校以後，我走到街角不起眼的咖啡店坐下。桌上放下村上先生和經濟科的書，我看著窗外高聳入雲的商業大廈，試著想像辦公室裏有像我一樣的年輕人，一邊工作，一邊努力著喜歡的事。我喝下最後一口咖啡，在筆記簿寫完最後一行算式，看過最後一眼入學的單張，然後把一切收進腦海裡。我推開厚重的玻璃門，離開寧靜的咖啡室。走出吵雜的街道，但我並沒有離開寧靜，因為我的寧靜一直在心裡。我繼續走在喧囂裏，享受一個人的寧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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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千七百三十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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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暮雪自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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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：這是一年前寫給後輩參考的模考文章，考試作文還是用中國古籍作例子會比翻譯文學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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